臉書個資外洩扎克伯格向國會道歉,透露未來終還會有付費模式?

大數聚

2018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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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該穿T恤來的,那才是你

坐在證人席上的扎克伯格,幾乎是同過去迥異的一個人了。

他所掌管的公司不再只是一個哈佛學生宿舍里的社交項目,而就他個人而言,他接受了魅力教育,學習如何與政客打交道,在公眾面前如何說話,訓練自己在公開場合展開標準笑容。出席聽證會時,他隨身筆記里寫滿了談話技巧和論據要點,包括如何維護Facebook、選舉公正以及當談及劍橋分析公司時,如何回答。

在聽證會上,他完全執行了這套計劃。儘管偶有疏漏,但扎克伯格表現出了專業律師般的躲避技巧。作為一家科技公司的創始人,他表現出對自己一手創造的平台基礎功能一無所知,他說自己不清楚用戶登出後Facebook還會追蹤瀏覽記錄,也不知道用戶信息在後台按照什麼類別儲存。

在43名參議員的提問中,多半問題其實並不難回答。向扎克伯格提問的參議員中有一多半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提到對Facebook的瞭解大多來自孫子孫女,很多提問基本上是讓扎克伯格解釋「Facebook是什麼」。還有一些提問明顯避開了當下最棘手的隱私問題,用不痛不癢的話題耗時間,「你是一個父親,我們私下也聊過,我知道你已經成熟了,那麼作為父親,你是否擔憂美國青少年沈迷社交媒體?」

直到第一場聽證會結束,依然沒有人能看得出,在Facebook經歷劇烈波動後,扎克伯格的真實感受究竟是什麼。他展現出了適量的懊悔,說了一次「I’m sorry」,一次「我後悔」,若干次「我有責任」,但更多時候是在辯解,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大部分的質疑。

自從劍橋分析醜聞發生後,扎克伯格的危機公關是一場近乎教科書級別的應對——儘管在第五天才公開表態,時機遲誤,但此後精心選擇媒體,準確籌備措辭,發佈公開信,迅速通過主流媒體發聲,適度地表達了抱歉,並通過持續曝光扭轉輿論形勢。在聽證會前,Facebook的股價已經開始從暴跌恢復,緩慢上漲。

變得精明世故的扎克伯格並沒有贏得更多認可。BBC記者大衛•李在評論中寫道,他不再是那個穿T恤的小子了,「扎克伯格說了些正確的廢話,巧妙地跳過了大部分難題」。在CNN的專訪中,他冷靜地分析著公司面對的巨大危機,理智到幾乎沒有表情變化,直到談起自己的孩子,他才顯現出一點人情味,差點掉眼淚,「我都快忘了,他曾經也會在提起Facebook的時候動容的,我以為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在國會大廈走廊,扎克伯格在層層安保人員的護送下坐電梯,他躲在電梯最里側,和身邊每個人都一樣,穿西裝,打領帶。「老兄,你真該穿T恤來的。」電梯門關閉之前,TMZ的記者對他大聲說,「那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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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會真的不一樣?

「在今天的聽證會上,有很多關鍵問題你都沒有給出答案——Facebook是否能在登出後依然追蹤瀏覽記錄?Facebook是否能跨設備讀取信息,即便另一個設備並沒有登陸?Facebook是否將用戶信息按96種類型分門別類儲存?你是否對科根教授的行為知情?」參議員哈里斯說,「但我最關心的是,當2015年12月,你已經得知科根教授和劍橋分析公司濫用了8700萬用戶數據,為什麼選擇不告知用戶這一情況?這是否是你們討論後的結論?」

扎克伯格所描述的決策邏輯是,因為2015年發現時,劍橋分析告知他們已經沒有在使用數據,也聲稱已經刪除,他認定這是「完結的舊案」了,結果自己是「徹底被騙了」。

「我問的是用戶是否知情,這事關信任和程序透明,為什麼沒有告知用戶,他們的信息已經被濫用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想這的確是一個錯誤。如果知道是今天這樣的狀況,我們當初會用不同的處理方式。」扎克伯格說。

在聽證會現場,參議員的最大質疑是,眼前的扎克伯格親口說出了抱歉,但是,他是不是真的下決心要改變?

「這可能是你第一次在國會作證,但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面對隱私相關的問題了。你有14年的道歉史。在用戶隱私這件事上,你不止一次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那一次次的道歉聽上去跟今天開場時你說的話沒什麼區別。我們會做得更好,這個許諾都說了超過10年了,今天還在說,是會有什麼不同嗎?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你,這次會真的不一樣?」

其中一位參議員甚至將扎克伯格歷年為隱私問題道歉的發言打印出來,做成了展板,一邊讓助手舉著,一邊向扎克伯格提問:「你的商業模式就是拿用戶信息賺錢,尋求利益最大化,而不是隱私保護。除非有外部機構監管,我無法確信你現在的這些承諾能夠帶來切實行動。」

「我們不想再次陷入今天的境地了。我相信你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你有這個能力。我的疑問是,你是不是真的有這份誠意,願意解決這個問題。」參議員瑪麗亞•坎特維爾說。

「是的,我下決心要改變。」扎克伯格回答。「用戶隱私和外國勢力干預都是我們在董事會討論的議題。這是公司所面對的重要問題,我們自知有責任把它做好。」

但是這種改變會是什麼?在聽證會上,參議員尼爾森做出一種假設,一個人在Facebook上提到自己喜歡巧克力,按照這裡的商業模式,會持續收到巧克力的廣告,這是維繫這個平台對用戶免費的方式。如果用戶不想要自己的信息作為商業用途,按照現在Facebook的規劃,用戶需要為此付費。尼爾森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想讓我的信息保持隱私,我就得付錢給你,這是新的商業模式,是嗎?」

「是的。」扎克伯格說,「只是需要澄清的是,這種付費免廣告的方式還沒有開始。」

在聽證會外,很少人為扎克伯格的改變買賬。在會後美國幾家電視台的電視評論中,連線結果近乎一致:只要Facebook還在靠用戶信息吸引廣告主,這個商業模式持續存在,Facebook今天的困境就不會消失,隱私問題還是會繼續迸發。

「他是可以做到,但是他不會去做的。」蘋果聯合創始人沃茲尼亞克在電視採訪里說。「他自己知道隱私很重要,他買完房子,就把周圍所有房子都買下來了,他有意識去保護自己的隱私,但他從不尊重別人的隱私。這是個性格問題,人的秉性是不會變的。」

「通常情況下,公司行動激進,不受歡迎,它會因此受挫倒退。但在Facebook身上,我看到了一種以退為進的策略,他們每次會向前侵入兩步,當公眾反響惡劣時,他們只往回退一小步。時間一長,他們佔有的用戶隱私權利就變得越來越多。」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信息隱私項目主管克里斯•胡夫納戈爾評價說。

「扎克伯格先生,我是心懷善意來的。我不想投票監管Facebook,但上帝啊,我現在不得不這麼做。這有很大的原因來自於你。我對今天的聽證會有點失望,我感覺我們沒有『連接』上。」參議員約翰•肯尼迪說,「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創造了一家卓越的美國公司,做了很多好事,很多奇妙的事。但是這片充滿希望的數字烏托邦竟然是一個雷區,Facebook這杯酒里摻進渣滓了。」

「今天這裡的人都在試圖告訴你這件事,讓我來說得委婉點,你的用戶協議寫得爛透了。這份用戶協議只是為了掩蓋Facebook的短處,它根本不是用來告知用戶權利的。我建議你回家重寫一份,然後告訴你那些每小時咨詢費1200美元的律師們,要用英語寫,別弄得花裡胡哨的,要讓每個美國人都能看懂。」

就這樣,扎克伯格結束了第一天的聽證會。美國東部時間4月11日,他將在眾議院參加第二場聽證會。通常情況下,走進聽證會的科技大佬只有兩種評語,卑鄙小人,或是改變世界。

比如,時任雅虎公司CEO的楊致遠在聽證會上遭到了國會抨擊。他試圖為雅虎辯解,「可以做得更好些」,結果被當場譏諷,「你壓根什麼都沒做」,「雖然在技術和資本世界里,你算是個巨頭,但在道德上,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而2013年,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參加參議院聽證會,這原本也是一場關於「卑鄙小人」的拷問,但庫克的回應卻贏得了參議員的認可,以至於在聽證後大贊蘋果是「了不起的創舉」,承認這家公司的確是在「改變世界」。

就在扎克伯格接受聽證前不久,MSNBC採訪蘋果公司CEO庫克,「如果你陷入扎克伯格現在的境地,你會怎麼做?」

「我不會陷入他的境地。」庫克回答。在這場訪談中,他反復解釋,蘋果不會出售用戶信息,「如果用戶是我們的產品,我們的確可以賺一大筆錢,但是,我們早就通過投票表決,選擇不去這樣做。」

顯然,扎克伯格第一天的聽證會,還並沒有得到任何一種明確的評語。他用對話技巧化解了大部分危機,但是當明天問題再次到來,當未來的每一天現實的問題再次出現,還沒有人知道最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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