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夢幻無法隨現實長大:台灣偶像劇的矛盾困境(中)

首圖來源:16個夏天
(前情提要:還不瞭解台灣偶像劇的發展脈絡?請見上集!)
偶像劇男女主角的年齡分析:
為了瞭解偶像劇到底都在演誰的故事,我們進一步歸納出這366部偶像劇中「有明確男女主角」的戲,其第一男女主角是誰,並找出該劇官網中的人物檔案,將主角們的年齡記錄下來分析。
(所以像「麻辣校園」系列和「終極」系列就不在此列!)
整體來說,年齡「登記有案」的女主角們,平均年齡是23.9歲,最小的16歲、最大的42歲;男主角們的平均年齡則是25.7歲,最小的同樣是16歲,最大的47歲(都可以當前者的爹了)。
下表是歷年男女主角們的平均年齡變化:

先來看女主角。
從圖中可以發現在2009年之前,女主角的年紀都約在22歲上下,還是以學生族群為主。
但2010到2011年間,平均年齡快速成長致25歲,2012年後更「大幅」成長到27、28歲的「輕熟女」階段。
男主角群則在2005年前都以學生族群的年紀為主(也是22歲上下),2006年開始進入社會新鮮人階段(25歲),到2012年後的均齡已在30歲上下。
平均而言,男主角的年紀比女主角大1.5歲左右,2004-2006年間男女主角年紀差異較大,男生平均比女生大2.3-2.5歲,在2011年時也是。
不過2013年後,男女年紀差距又逐漸縮小接近,到2015年時兩者差異都小於1.5歲。
2007年的男女主角返春現象!
一個有趣之處,是2007年的偶像劇不論男女都有「返春」的現象,均齡都只有20歲,和2001年時男女均齡都只有19.5歲的情況類似,並沒有男生比女生大的現象。
為什麼呢?
檢視了一下原始資料,發現當年幾部偶像劇的狀況很特別,又回到2000年初以高中生、大學生為主角的戲為王,包括「熱戀仲夏」、「18禁不禁」、「櫻野三加一」等,幾乎佔了一半之多,所以拉低平均年齡。
至於男女均齡相近的原因,是有兩部劇的女主角年紀都比男主角大很多所致。
一個是「至尊玻璃鞋」的女主角林富男是28歲的老師,男主角鐵雄卻只是20歲的大二生,另一個則是「我在墾丁天氣晴」的女主角丁曉緯是25歲的網路作家,男主角鍾漢文卻是22歲的青春少年,兩者皆幫忙2007的偶像劇拉近男女主角間的年齡差距。
2010年是女主角「快速長大」的轉捩點!
值得注意的是,男女主角的平均年齡在2010年之後即超過16年來的均齡,且此後均齡便在兩年內快速攀升,於2012年到達27、28歲的輕熟齡才較維穩不動。
因此,我們可將2010年視為偶像劇主角的平均年齡轉捩點。
若以2010年作為「偶像劇主角轉齡」的時間分水嶺,加上25歲作為角色在「少女」跟「輕熟女」的分水嶺,我們可以發現:
在2000-2009年間,女主角年紀超過25歲的人共有21位,占所有有齡角色(也就是查得到年齡資訊的角色,共134位)中的15.67%;而超過30歲的僅3位,佔2.24%。
但2010-2015年間,女主角年紀超過25歲的共有91位,竟已佔所有有齡角色(共123位)中的七成四(73.98%),而超過30歲的女主角共有33位,佔了整體的26.83%,是2010之前的十多倍。
2010-2015年間的輕熟齡角色數量,比2000-2009年間大幅增加許多!
另一方面,若我們合理假設偶像劇的選角條件中,「角色身分、年齡是否貼近觀眾以取得共鳴」是主要考量之一,那麼以「偶像劇播映年份-該年女主角們的平均年齡」,我們可推算「1980年代出生的七年級生」,16年來一直都是偶像劇主力想打的目標觀眾群(TA,Target Audience);娛樂重擊在《我的少婦時代?跟著觀眾長大的台劇女主角》一文中,也有類似的推論與觀點。
不過再細分的話又可觀察到:
2007年之前,偶像劇的預設主要觀眾是1981-1983年出生的七年級前段班,2007年起則是1985-1987年出生的七年級中段班,且此後,主角便跟著這群七年級中段女生們一起同步長大,從念大學到進入職場。

偶像劇女主角為何一度「凍齡」、停滯成長?
然而這裡的問題點是:為什麼偶像劇主角的年齡成長在2007年有個斷層?(請先記得這個數字)
也就是說,為何偶像劇的女主角們沒有跟那群七年級前段班女生長大,而是中間突然「退齡」兩三年,改跟七年級中段班一起長大?
否則照理說,2016年的今天,偶像劇的女主角們應該與時俱進,均齡來到33-35歲才對,而非停留在28歲。
且根據劉慧婕的說法,若先不考量偶像劇的外銷市場,而以國內市場來看,此類戲劇主力觀眾鎖定在25-44歲的都會女性,那麼30歲以上到44歲的都會女性市場,其實長久以來都沒有被滿足。
畢竟這個年紀的都會女性在職場上可能已經是初、中階主管或資深員工了,除了緬懷青春外,誰還跟妳看小資女小菜鳥的可憐可愛冒失年代?更遑論不少偶像劇上演的戲碼,比其人物設定的年齡還要再「青春可愛」許多。
偶像劇的發展脈絡‧‧‧‧‧‧
這個問題得從偶像劇的發展與文本結構看起。
根據2010年中華傳播學會吳怡國、姜易慧的論文《台製偶像劇產業發展變遷之歷時性研究》,偶像劇興起的背後原因,和台灣有線電視開放後,觀眾小眾分群化、頻道太多節目不夠播只好從國外進口、老三台流失年輕觀眾等困境有關。
2001年「流星花園」在年輕觀眾群的成功,某種程度為紓解上述困境找到解套方式,因此爾後「台灣自製、大量啟用年輕演員、改編自已有廣大讀者群的熱門日本漫畫」,便成為各家偶像劇的效法模式。
該論文引用導演曹瑞源對偶像劇的評論,來解釋這個現象:
(偶像劇)那種操作方式是先找偶像,知道有一群國小五六年級到高中一年級的觀眾是屬於那個市場,那群人其實是非常盲目的,可以愛戀某人不管劇情狗屁倒灶,會去瘋狂的追逐。
也因為這些特性,在偶像劇發展初期,TA的年齡層便集中在15-25歲的女性居多(以曹瑞源的觀察來說,年齡層可能更低),而戲劇的文本、風格也為了滿足TA,而必須符合「愛情至上」、「青春」、「夢幻浪漫」等要素,是將「言情小說+校園故事」為底揉合起來的內容。
論文最後提到,偶像劇經過十年發展,當時15-25歲的觀眾可能已逐漸步入職場,因此「過去夢幻、童話般的愛情故事已不能完全滿足觀眾的需求」,論文並將2007之後定調為偶像劇的「深化轉型期」,故事文本開始嘗試貼近生活、現實情況、多元題材討論。
還記得嗎?先前談到的偶像劇轉型「年齡斷層」,就是從這個時間點(2007年)開始。
欲瞭解台灣偶像劇的重大轉型元素為何,以及偶像劇中的男女主角在2007年前後的關鍵身份差異‧‧‧‧‧‧敬請期待精彩完結篇!